第(2/3)页 瘟疫期间,大家先尽量压制住黑死病再说。如果可以做到,那他的办法,就没有问题,后续的事情也都有谈。至于具体情况,只要等瘟疫过去之后,也就都知道了。 教士们没办法,只能先各自散去了。 长老的判断,确实很有道理。整个对抗黑死病的计划,确实是郭康几乎以一人之力,硬撑起来的。 这个时代的人,毕竟缺乏相关的知识。按理说,这并不是一个致命问题——在清朝末年,一位掌握知识的学者,在得到朝廷配合的情况下,同样可以带领完全不懂现代医学的吏员和民众,战胜鼠疫。 问题是,埃及这地方的“基础组织度”……拿他和晚清比,都属于侮辱大清…… 这里的民众十分缺乏纪律性,官府吏员的能力也很堪忧。郭康必须把计划做得非常详细,不断给大家重申各种注意事项才行。遇到问题,也经常需要他亲自带人,上前线进行考察和处置。哪怕是真正的战争,最高指挥官恐怕都不会“微操”到这种地步吧。 结果就是,哪怕郭康这种工作狂体质,也有些撑不住了。 又过了大半个月,郭康自己也病倒了。 他把周围的人都驱散开,不准其他人来探视自己,以防备传染。只有助手吴翰,以神父的身份,定期会来给他送食品饮料。梅尔特姆和乔安娜等人,得知消息之后,跑到了门口,郭康也不准她们进来。 吴翰觉得这样有些不近人情,郭康却说,这都是为了大家未来能更好。 “目前这个进展,还是挺不错的。”郭康对他解释道:“不管我这次能不能活下来,我们对抗瘟疫的战争,应该是可以获胜的。天父天兄终究不会抛弃大家,哪怕我不在,大家也可以继续努力,战胜这次黑死病的进攻。” “而这次,毕竟还是第一次。所以,我期间所做的一切,都会成为之后的样板。如果我松了口,让她们探视,那之后其他人也都会觉得,与病人的会面,是可以通融的事情。这样以来,我们的禁令,就会很快松弛下去了。相反,我这样看似生硬,却是告诉大家,哪怕我自己,隔离的时候也要遵守规则。这样以来,至少能给大家一个更好的示范吧。” “哎,都病倒了,你还在想这些……”吴翰隔着布帘,还戴着口罩。嘴里嗡里嗡气的,无奈地说道。 “我想这些,是因为这确实比我的病还重要呢。”郭康摇头道。 “黑死病确实很严重,得病之后,生死难料。否则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。”他叹了口气:“不过对于人类来说,确实有一些事情,是比生死还重要的。” “按理说,所有人都不喜欢死亡,因为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。但是,人比其他生物,又多了一重灵智。因此,人对待死亡的情绪,也不止是本能的畏惧。” “在动物性带来的反感和畏惧之外,一些人又因为人性,产生了更复杂的恐惧。很多显贵追求长生,就是因为希望能更长久地享受自己的权力和财富,而不被死亡终结,对这些人来说,死亡确实不是好事;但反过来,也有很多人,因为生活太凄惨,甚至想要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。这种自杀的行为,在动物中或许存在,但恐怕不会这么常见。这应该就不是本能的范畴,而是人类社会中产生的。” “在不同的文明里,大家对于死亡,也有不同的理解。比如,相比于汉地人,天竺人就显得不那么留恋现世。早期的佛教里,有个重要的概念,叫做‘涅槃’,意思就是跳出轮回之外。这个概念,几乎就是针对当时的婆罗门教而准备的。相比于婆罗门教所说的,通过修行在来世提高种姓的方式,更容易被低种姓所接受。” “我不太了解那边的说法,不过低种姓为什么不追求自己转世当婆罗门了?”吴翰忍不住问。 “可能是因为婆罗门也要转世吧。”郭康猜测道。 “呃……” “你想想,我们十字教,甚至需要专门在教义里规定,禁止信徒自杀。这都到什么程度了。”郭康摇摇头: “所以,抗拒死亡,留恋现世,不能接受死后一切归于虚无,恐怕反而是一种奢侈的文化状态——像伊壁鸠鲁就认为,死亡并不值得畏惧,宗教信仰和神灵才是恐惧的来源。大概是因为,如果人死的干净,灵魂归于虚无,那么反而是比较简单的,因为死亡和之后的情况,已经和死者无关了;相反,如果死不干净,神灵又干涉世界,导致灵魂落入神的手里,那可就麻烦了……” “这样啊……这天竺人和希腊人,也有点太惨了……”吴翰感慨道。 “是啊,跟战锤世界似的……”郭康小声嘀咕了一句: “所以啊,我觉得,相比生物本能,人的这部分,才是更重要、影响更大的。”他说道:“生物性的情绪确实存在,但人性的情绪要强得多,很容易就能压制它。留恋现世的中原人,在认定自己的价值会留存下来、不会随着死亡消逝于虚无之后,会爆发出比厌世的天竺人,乃至意图自杀的地中海人,要更加强大的勇气。古往今来,有那么多死不旋踵之士,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吧。” “至于我自己,虽然时间不长,但不是我自夸,也多少做了些事情,一直努力到现在。理论上来说,也不是不能做更多,但我也很累了。就算在这里结束,也称不上是空虚,不会觉得不值了。”他感慨道:“所以,我自己,反而没什么好在意的。还是管一下其他人吧。” 吴翰没听清他那句嘀咕,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。不过郭康又长篇大论一番,也没有多少力气了。他让吴翰放下水,先去歇歇,自己也喘口气。 郭康闭上眼睛,这次,又有一阵熟悉的上升感传来。不多时,天色再次亮起来。他连忙坐起身,发现自己好像又有了力气。猛地一抬头,看到一位长发中年男子,正垂眼看着他。 “啊……怎么又来这儿了……” “我还要问你呢,你有多不要命啊。”对方摇着头说道:“你这人也太莽了。不过也好,那就趁机借你,来对付一下瘟疫吧。” 他说着,往郭康胸口按了下。郭康只觉得一股暖流流过,随后又恢复了原状。 第(2/3)页